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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魔九子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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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著法舟漸行漸遠的不只無極門人,還有戰天鳴。

戰天鳴好幾次都想出手將戰天翔給抓回來,卻總被焦二攔住。

盡管已經知道簡小樓同百裏溪並無關系,只是為了保住她的權宜之計,戰天鳴仍然不放心戰天翔遠離自己的視線:“簡小樓為何要去迦葉寺?”

“迦葉寺的紅蓮佛寶在她體內。”

“什麽?”

焦二錯開話題:“走吧阿鳴,你父親說的不錯,你不該過分幹涉阿翔的事情,否則對他有害無益。”

戰天鳴聽見這話就不舒服:“我只是關心自己的弟弟,怎就成為過分幹涉了?阿翔他沒有天魂,不好生看顧萬一哪天被地魂吞噬,或是妖化了該怎麽辦?”

焦二道:“五十年以後我不知,但五十年內是不會的。”

戰天鳴凝眉:“你確定?”

焦二微微頷首:“走吧,南靈洲地界我們不便久待。”

兩人化為兩道靈氣團離開。

焦二卻在半路拐了個彎前往浮光城囚龍山,落在一個山洞前。

他在洞口發了一會呆,一只穿山甲戒備的從洞口探出頭來,一瞧見是他小眼睛立刻亮閃閃,兩只小爪拽住他的衣袍扯了又扯。

焦二彎腰在它腦袋上敲了敲:“一切都可還好?”

小穿山甲點點頭。

焦二順著甬道進入坑洞,展袖落在坑底。

他微微仰起頭,望著面前的巨龍骸骨,眼眸深邃。

飛舟上。

從目前的位置前往銀光城需要將近兩個月的時間,也就是說得帶著這些小妖精整整兩個月。

簡小樓說不後悔是假的。

這些妖精們聚在一起整天鬧哄哄。

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,精致漂亮的臉蛋,玲瓏有致的身段,最要命的還是毛茸茸的耳朵和小尾巴,怪不得能在奴隸市場賣個好價錢。

連簡小樓見了都忍不住想要摸一摸抱一抱。

倒是這飛舟上的男同胞比她淡定的多。

智慧禪師終日在艙內打坐不見人。楚封塵冰塊一樣對那些妖精視而不見。戰天翔倒是好脾氣,偶爾和她們聊聊天,可就在他看不順眼把其中一只妖精的耳朵給剪禿了之後,再也沒有妖精敢圍著他了。

至於她們的恩公厲劍昭,進去一個被罵哭一個。

簡小樓覺得這是厲劍昭身上唯一一處優點。

他雖賤,但不好色。

簡小樓走去對面百裏溪的房間:“家主,你找我。”

百裏溪恩了一聲:“我準備解開封印,你做好準備,將我女兒的靈體吸走。”

簡小樓蹙眉:“不是說等到抵達迦葉寺之後再解開?”

“臨行前你將小慈收走,我給她輸了太多靈氣。”百裏溪輕輕嘆了口氣,“如今散去遮掩性別的聚陽靈氣罩,我的身體有些不妥,還是盡早解開吧。”

“那行。”簡小樓從儲物袋裏掏出二葫。

百裏溪撫了撫肚子,手心匯聚一道白光。

封印一解,簡小樓趕緊拍了拍葫蘆,一團微微跳躍的靈氣團從她腹中飛了出來,掙紮著被收進了葫蘆裏。

百裏溪擡手摸了摸葫蘆,沈靜的眼眸中流露出不舍。

簡小樓猶豫著將葫蘆推給她:“二葫原本就是你的,還是你拿著吧。”

百裏溪搖了搖頭:“你可以使用二葫,留在你身邊更好。”

簡小樓也就收下了,她留著二葫確實還有用:“家主感覺有何不舒服麽?”

“暫時沒有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一連過去十幾天百裏溪的身體沒有出現任何問題,簡小樓才算是放心了。

飛舟上橫豎無事,她決定去救夜游。

她先找智慧禪師說自己若有所悟想要閉關,希望智慧禪師看顧好飛舟,又和百裏溪幾人全都打了招呼,就回到自己艙內聯系素和。

——“以我最快的速度前往金羽行宮需要四日,不過我去他行宮外幹什麽?”

“總之你就在那裏等著。”簡小樓對南宿一無所知,玄天寒境是個什麽鬼,取到金羽的血,她上哪裏找人去?

——“等誰啊?”

“等我。”

——“你開什麽玩笑?”

“我不是在開玩笑,你可千萬要來啊。”

不待素和問長問短,簡小樓已經收了六星骨片,將二葫取了出來。

她檢視儲物袋,將那封老白龍留給夜游的玉簡放在一個顯眼的位置。這一次希望可以將肉身一起傳送走,帶去那封信,夜游就不必心心念念的跑來赤霄了。

她捧著二葫心裏有些緊張。

二葫挪移傳送的神通她其實還不是特別了解,一切都只是猜測。

試試吧。

簡小樓深深吸了口氣,心裏想著“我要進入葫蘆內”,拍了拍葫蘆。

識海倏然一陣顫栗,身體過電似的,簡小樓翻了個白眼緩緩倒在床上。手裏的葫蘆摔了出去,又蹦蹦噠噠的跳回來,鉆進她的儲物袋。

睜開眼睛,已經身處二葫內部的靜止界域。

簡小樓檢視自身,依然是靈體狀態。

她有些無奈,看來想送信前往大世界是不可能的了。

“融!”

召喚出斬業劍在二葫肚子裏轉了許久,也沒找到百裏慈和家主的小女兒,畢竟這內部空間實在大的驚人,誰知如今正在何處飄著。

不過她之前有做過實驗,心念一動拍一拍葫蘆人就出來了。

簡小樓放棄尋找,開始一路向上飛,抵達葫口處類似黑洞般的結界。

緊張的渾身抽搐,她平覆許久,終於大著膽子從結界跳了出去。同上次一模一樣,她趴在葫蘆口一眼瞧見了金羽。

金羽正在闔目打坐,葫蘆放置在對面的桌子上。

看來她的二葫和金羽的二葫,的確是兩個已經對接上的挪移傳送法陣。

簡小樓小心翼翼的從葫蘆裏跳出來,靈體狀態下氣息是極淺的,她的靈體被淬煉過,瞧上去和一般實體無異。

她向前走了幾步,逐漸靠近金羽:“尊主?”

金羽面容冷峻毫無反應。

“尊主?”她又試探著喊了一聲,他仍是不動。

簡小樓只能想到一個取他血、還不被他拍死的法子,就是假扮二葫去舔他的手指,然後咬破了吸血。

前提是金羽得醒著。

這只老鳳凰似乎極為自負,閉關也不在周身設置防護罩,只有一層淡淡的紅光,那是業火的光芒。

而這層光芒對簡小樓來說根本不是事兒。

她怕自己一不小心打擾金羽修煉,再對他造成什麽損傷。如今知道金羽砍斷夜游一根爪子,簡小樓也沒辦法怪在他頭上。畢竟是自己先捅了他一劍,而且這一劍捅的他修為倒退一階。

“尊主尊主尊主?”一連喊了無數聲,金羽始終闔目。

簡小樓沒轍了唯有等。

一連等了好幾日始終不見他有反應。

素和應該已經到了,簡小樓時間寶貴不能一直在這裏耗著,嗓子眼咕噥一聲,她走過去嘗試著抓起金羽的手。

張口咬了下去。

猶如啃了一口生豬骨,莫說咬出血來吸血了,反咯的她險些掉了牙。

簡小樓一捋他袖子,改咬手腕,這裏的肉應該比手背嫩的多,結果就像咬在鐵板上,疼的一陣呲牙咧嘴。

簡小樓有些吃驚,金羽這是將肉身給煉成金剛了嗎?

難不成只能祭出斬業再給他來一劍?

簡小樓將心一橫,決定去咬他的嘴唇,她就不信了連嘴唇都能修煉成鐵片。媽蛋,這犧牲可是有點大,回頭得讓夜游賠償她的損失。

然而她才剛把嘴湊過去,金羽一對鳳眼倏地睜開,眸光冷冽似冰凍過:“你在做什麽?”

太過突然,簡小樓睜著兩只大眼睛和金羽對視,好一會才顫巍巍道:“我、我餓了啊……”

金羽緊繃的臉色漸漸松了下去,微微笑道:“這些日子怎麽都沒有化形呢,乖寶貝不喜歡做人麽?”

他探出手揉了揉簡小樓的頭,“餓了可以舔手臂,其他位置是不可以碰的。你雖是我的孩兒,可你我終究是男女有別。”

簡小樓心裏惡了一把。

她哦了一聲,裝傻賣乖道:“可我想要喝血,手臂咬不動啊。”

“喝我的血?”金羽稍稍怔了怔,化形之後需要喝血了麽,之前大葫和小葫似乎沒有這個念頭。也可能是因為聚靈樹已經枯死,二葫得不到充足養分了?

想起二葫只能再活五十年,他既心疼又歉疚。

於是擡起手臂,指尖在腕上一劃,鮮紅的血液湧了出來:“來,喝吧。”

簡直是修真界好父親啊,簡小樓快要感動哭了,覺得自己可真夠混蛋的,竟然如此欺騙一個老人家的父愛。回頭被金羽發現真相,肯定會把自己給剁成肉泥。

“怎麽了?”

“沒事。”

簡小樓探頭過去吸他的血,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在口腔融化開,鳳凰血果然大補,她覺著自己靈魂力又蹭蹭蹭上了好幾個臺階。

金羽冷冷打了個寒顫。

傷口處為何會有黑焰魔的氣息湧入?

“師父,您出關了?”外面響起鳳起的聲音。

“恩。”金羽無暇再想,揮手解開禁制,“進來吧。”

簡小樓擦了擦嘴:“我先出去一下。”

順手拐走桌面上的葫蘆。

金羽並沒有制止,她松了一口氣。

盡管覺得對不起金羽,他們之間對立的立場已定。這葫蘆是連接兩個世界的傳送通道,她必須拿走,若不然每次出來都得面對他,心不安。

再者,她得帶去給夜游,讓夜游試一試能不能從這個傳送陣隨她前往赤霄。

簡小樓揣著葫蘆忐忑出門,迎面碰上鳳起和鳳落,然而兩人卻好像沒有看到她一樣,連眼角都不曾斜一下,徑直進入金羽的靜室。

簡小樓原本還在思考如何同他們兩個打招呼,如今楞在原地。

經過之前金羽看不到她的事情,簡小樓幾乎可以確定,鳳起鳳落和金羽之前一樣,也是看不到她的。

可如今金羽卻能看到她了。

是因為她之前在葫蘆裏捅了他一劍,因此產生了牽絆?

簡小樓樂了樂,通過葫蘆內的挪移法陣傳送到了另一個世界之後,竟然還附贈被動隱身技能?

簡直不要太美好。

為了驗證這件神奇的事情,她跑出大殿故意在人前走動,結果證明她的揣測是正確的,確實沒有人看的到她。

簡小樓禦空飛出金羽的行宮。

“師父,您的手怎麽了?”鳳起瞧見地上一灘血,眉梢跳了跳。

“餵二葫喝了點血。”

兩人心裏納悶至極,一個葫蘆怎麽還喝起血來了?

鳳落道:“師父,那賊龍好似人間蒸發了一樣,我們始終查探不到他的蹤跡。”

金羽沈了沈眼眸,呵斥道:“一早說此事無需你們插手,放逐領域即將開啟,你們好生準備一下,卡在十階也有許多年了,爭取此番在放逐領域進一進階。”

“是。”兩人應諾。

金羽正準備再說些什麽,傳訊令一震,他凝眉道:“時光獸竟然現身了……本座有事去一趟天霄宮,你們照顧好二葫。”

起身走人。

只留下鳳起鳳落兩人面面相覷,照顧二葫?

二葫在哪裏?

因不熟悉地形,簡小樓也不知素和身在何處,繞著行宮外足足飛了兩圈。飛第三圈時,終於有個熟悉聲音在頭頂響起,略帶一絲疑惑:“簡小樓?”

“是我,素和你人呢?”

她停下來四處張望,樹上一只黑漆漆的烏鴉飛落下來,一眨眼變成一個紅發紅眸的男子,滿臉震驚之色:“我的天,真的是你,你是怎麽來的啊?!”

簡小樓也有一些小吃驚,往日聽素和的聲音大大咧咧,動不動高聲大嚷,總覺得他的相貌應是有些粗獷的。

不曾想卻是一個鮮亮如朝露的青蔥少年郎。

“你可以看到我?”

“廢話,我眼睛又不瞎!”

簡小樓問了聲也就不奇怪了,夜游也能一眼看到自己,大概通過六星骨片聊過天,彼此之間早就存在牽絆。“走吧,帶我去找夜游,我取到金羽的血了。”

素和化了妖體馱著她向玄天寒境飛去。

一路上嘴巴就沒閑下來過,不斷詢問簡小樓是怎麽從赤霄來到南宿的,如何得到金羽血液的。簡小樓一個字都不肯透露。她在葫蘆裏見過夜游、並且捅傷金羽的事情,夜游沒有告訴素和。

可見夜游是不信任素和的。

盡管素和如今做的事情瞧著都很靠譜,但畢竟神魂鎖還在夜游手裏,又被夜游各種驅使,他究竟存的什麽心思誰也摸不準,總歸是防人之心不可無。

“到了。”

素和在一片大冰川上空停下,落地化為人形,帶著簡小樓從一個冰口進入冰川內部。冷意直灌天靈,暗處有一堆雪白的狼頭竄動,可以聽到口水滴落在冰面的聲響。素和眉眼一厲,手心燃燒起一簇火焰,那些冰原狼立刻瑟縮著退了回去。

簡小樓跟在素和身後,若非靈體內有紅蓮,還喝下許多鳳凰血,早就凍成冰溜子了。

艱難的深入腹地,終於瞧見被封印在粉色冰晶內的一尾小白龍。

簡小樓哆嗦著靠近,看見他右前爪一道猙獰缺口,心裏一陣不好受,咬了咬牙道:“讓你自己作死,我反正是一點兒都不會感激你。”

說著飛身而起,將神魂內吸收的鳳凰血逼了出來,啊嗚一口吐在粉色冰晶上。

素和在她身後作勢要吐:“好惡心!”

簡小樓落地以後回頭瞪他一眼。

嘶嘶,冰晶冒出一縷縷白煙,漸漸消融。

小白龍還是以浮空的姿態蜷曲著,爪子傷口處匯聚一團破碎的紅色星光。隨著紅色星光漸漸失色,傷口開始慢慢愈合,只是斷掉的爪子再也回不來了。

默默等了好大一會,簡小樓詢問素和:“他是不是傷的太重昏迷了?”

“重什麽重,無非是血流多了而已,憑龍族的覆原能力,封印的這些日子應該就已經養回來了。”

“那怎麽不醒?”

素和撇嘴:“睡著了唄,這渣龍是個睡神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簡小樓皺起眉拍了拍龍腹:“餵,真睡著了?”

“阿猊,莫要吵我……”蜿蜒的身軀稍稍動了動,接著又靜止了。

簡小樓扶額無語,還以為受傷太虛弱,搞了半天居然是在睡覺。揚起手臂扯住他的龍須,使勁扯,“瞌睡龍,醒一醒,你得記住你是一尾龍不是一頭豬!”

興許是給拽疼了,夜游終於緩緩睜開眼睛,燦金的眼眸眨了眨:“小樓?”

爾後他又閉上眼睛,“竟連做夢都會夢到了麽?”

“夢你個鬼喲!”簡小樓失去鳳凰血越發冷了,一刻鐘也不想在這鬼地方待,“你沒事的話咱們趕緊走,我凍的受不了。”

塌腰弓背哆嗦著轉身離開。

夜游終於察覺不對,睜開眼睛他又看到了素和,原來真不是在做夢。

通過冰門出了冰川腹地,外間雖然大雪紛飛,卻明顯暖和多了,簡小樓站在雪地裏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辦。

隨後夜游和素和走了出來。

“你身體可還好?”簡小樓回頭看向夜游。興許是頭發的緣故,夜游原本就蒼白的略顯病態,因此單從面色瞧不出他的狀況。

作為一個醫生簡小樓認為他應該多曬曬太陽。

夜游頷首表示他無礙,許久又添了一句:“謝謝。”

“你也是為了救我,咱們就算扯平了。”簡小樓板起臉,“這次的教訓千萬要記住,今後再管不住自己就想想你的爪子,先數一數還剩下幾根。”

從沒見過這麽能闖大禍的熊孩子。

夜游並未回答,側目對素和道,“你先走開下。”

“切。”素和嗤之以鼻的飛走了。

“你是如何從赤霄來到南宿的?”夜游揮手設下隔音罩,嗓音有些好奇,“又是如何從金羽那裏取到血的?”

簡小樓將二葫扔去給他,將來龍去脈詳細說了一遍。

夜游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訝色:“這般神奇?”

“興許是我捅了金羽一劍,所以兩個二葫間才建立了聯系,我既然可以通過二葫來到南宿,你應該也可以通過二葫去往赤霄。”簡小樓又露出為難的神色,道,“只是我試過了,作為二葫的主人我能爬進爬出,但我使用不了這個二葫,沒辦法收了你。”

“即使不通過傳送陣,我尋到赤霄亦是早晚之事。”夜游先默默將葫蘆收回戒子裏,才問,“那你現在是否回去?”

不等她回答,又徐徐說道,“我正要去東宿接阿猊,小樓要不要先去同他見個面,除卻我這主人,你可是他唯一的朋友。”

簡小樓方才就在猶豫,現在回去飛舟上也是糟心,一窩子小妖精鬧騰騰的。至於安全問題她並不擔心,元嬰佛修壓陣,打手戰鬥力爆表,再加上百裏溪的頭腦,暗處還有無常那個恐怖的鬼修。如此陣容都會出問題,那她本人在場也沒個鳥用。

而且這可是星域大世界。

來都來了,不好好欣賞一下豈不是太虧了。

於是就和夜游啟程前往東宿……乘坐著素和。

一路上素和不斷冷嘲熱諷,夜游淡定的就像他是一縷清風。簡小樓都有些看不下去了,她發現夜游是真拿素和當成奴仆來看待,不,是虐待。

而素和諷的挺響該辦的事情一點都不含糊。

受虐狂麽這是。

赤霄南靈洲,法舟仍在行駛。

沒人知道簡小樓已經跑去另一個世界,一切如常。

楚封塵仍舊是動也不動守在她艙外,百裏溪同簡小樓對面而居,一出艙門第一眼就能看到他,點頭示意過後前往甲板,每天在外吸收一會兒陽光也是必修課。

曬完回來又對楚封塵點頭示意。

楚封塵忍了好一段日子終於喊住她:“你當年為何不辭而別?”

百裏溪轉過身,指尖虛空一抹,現出一行字:“有些急事。”

楚封塵又問:“那你這些年去了哪裏?”

百裏溪:“四處游歷。”

楚封塵道:“我欠了你一個救命之恩,日後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,盡管開口。”

百裏溪點了點頭。

楚封塵就不知該說些什麽了。

卻不想百裏溪推門進去時意識海恍惚了下,腳下便是一個虛浮。

楚封塵伸手扶住她:“怎麽了?”

手一碰到她的腰似著火了一樣又收了回來。

百裏溪站穩以後,內窺丹田她心中一緊,最壞的情況果然出現了。

楚封塵的神識也在她身上一探,微微楞住:“你有身孕了?”

百裏溪心情不佳,沒搭理他推門進去了。

楚封塵望著一抹紫影消失不見,好一會失神。

當年楚封塵結丹失敗之後心魔纏身,這個心魔正是扮成藥師接近他的百裏溪。為了她,當年楚封塵沒少去爬靜心梯。只是楚封塵在有些事情上腦筋不太清楚,理不順是怎麽一回事。

最後心魔纏身整個人險些崩潰,幸好在劍境被他的“劍靈”拯救。

爾後百裏溪不見了。

楚封塵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她只是心魔。

直到後來二十多年過去,再蠢的他也逐漸明白過來,原來他當年喜歡過這個心地純良、柔情似水的女人。

如今再見卻恍如隔世,她已嫁為人婦,而自己也有了自己的……

忽然就揚手給了自己一巴掌:“楚封塵,你對不對得起無我?虧她為你斬心魔,還為你孕育兒女,你居然去想別人的女人,簡直就是一個人渣!”

這一巴掌扇過去,整個飛舟陡然一陣劇顫。

楚封塵又楞了楞,自己有這麽厲害麽?

絲竹管弦的聲音飄進了飛舟,就看見智慧禪師化為一團佛光飛上了甲板。

楚封塵心神一凜也追了出去。

飛舟被對面一頂八人擡的軟轎逼停了下來。

那軟轎隔著青紗,只隱約瞧見裏面半臥著一名姿態慵懶的女子。

星域大世界。

躲過羽族的追蹤,邁進東宿的界域內,素和就不能堂而皇之的化形了。東宿屬於人族,是由一些大大小小的修真界組成。

飛在星域時簡小樓看的清清楚楚,所謂的星域和宇宙天體差不多。

然而修真界卻並非球狀,而是一個個平整的方塊,每個方塊上下都一層弧形氣罩將其籠住,瞧上去很像所謂的天圓地方。

簡小樓漲了不少見識。

他們落在靠近邊境的一處修真界,屬於東宿轄下一個三級界。簡小樓在仙城轉了一圈,發現並不像她以為的處處高人。恰恰相反,這裏大多數是些沒有修為的凡人,修士等級參差不齊,練氣築基都有,只偶爾見到幾個金丹。

她原先還以為大世界內元嬰不如狗,化神滿街走呢。

原來人口基數大的同時,低等級修士的數量更多,只是大世界內靈氣精純,存在一些金字塔頂端的高階修士。

在赤霄界,練氣、築基、金丹、元嬰,最頂峰就是化神。

而化神之上,還存在出竅、合虛、渡劫、大乘四個天人大境界。

以赤霄的靈氣品質,根本養不起天人大境界的修士,出竅期以上修士進入赤霄這種低等級修真界,受到靈氣品質影響,法力將會大打折扣。

按照素和所說,二十階鳳凰差不多相當於大乘初期,整個羽族也就只有一個。而素和十階,居然只相當於人修的元嬰境界,八階的夜游只是區區一個金丹圓滿。

而且龍族天生六階,六爪天龍則天生八階。

由此可知三千年來夜游只顧著睡覺根本啥也沒幹。

當然龍族的金丹圓滿和人族的金丹圓滿,在力量抗衡上根本不是一碼事。

眼下日落月起,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刻。

坐在茶樓上休息,簡小樓問:“你們修為這麽低,為什麽能夠穿透禁制在星域內到處亂飛?”

赤霄化神境界的修士都沒辦法沖開那層禁制。

因此十萬年來據說連一個白日飛升的修士都沒有。

“什麽叫做我們修為這麽低?”素和楞了下,有些惱了,“也不看看你自己什麽修為,區區一個築基也敢來嘲笑我?”

“我修為是低,但我可以兩界穿梭你能嗎?”簡小樓不甘示弱,瞇著雙眼睨他,“我可以取金羽的血你能嗎?”

“其實這道理簡單的很。”素和眨眼換了一副面孔,認真解釋道,“因為界域禁制本身就是一層超強靈氣體,而我們一直在更強的靈氣內成長,早就免疫了……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

“對了,你稍後要去當主持,是不是得剃度?”

“或許是吧。”

“哈哈哈。”素和拍桌大笑,“很難想象你剃成光頭什麽樣子……”

簡小樓的臉立馬就黑了。

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,她已經不斷暗示自己不去想頭發的事情了。

“不必在意太多。”夜游唇角漾起一抹淺淺的笑,“我們小樓生的好看,有沒有頭發都是一樣好看。”

簡小樓挑挑眉,還是夜游會說話。

張嘴正準備誇他兩句,外間猛然爆發出一陣喧嘩,似乎出了什麽大事。

簡小樓趕緊探頭去看,發現眾人的目光全都望向天際。

她跟著揚起腦袋,瞳孔便是緊緊一縮。

只見仙城上行憑空浮現一盞巨大的青紗燈籠,有些類似於八角宮燈的形狀,燈籠從天際逐漸下沈,橘黃色的光輝撒滿整座仙城。

青紗燈籠在頭頂三十丈的高度停下。

哢哢哢,內部輪軸轉動發出震天撼響,青紗燈猶如走馬燈一樣開始微微旋轉。屏上有影像不斷浮現,山川河流,沙漠荒原,歲月枯榮,展眼間好似經歷了一場時代變遷。

簡小樓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景象,扒著窗雙眼發直,驚的合不攏嘴。

夜游也跟著瞄了兩眼,望向素和:“這是什麽?”

“放逐領域的天門!怪不得最近許多人在四處走動,原來放逐領域即將開啟了!”紅眸神采奕奕,素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,“放逐領域每千年開啟一次,每次十二道門,隨機出現在四宿界內,開啟十二個時辰便會關閉。一百二十天後,天門再隨機出現一次,方可從內離開。”

“放逐領域又是什麽?”

“百萬年前四宿用來流放犯人的虛空界域,今時今日早已荒廢,但裏面的機緣和寶物可不少,聽說是四宿先祖們特意給後輩留下來的,唯有十階以下才可由天門進入放逐領域。”

素和搓了搓手,躍躍欲試,“十階是道大檻,我已卡了許久。怎樣,渣龍咱們進去轉轉?”

夜游低頭喝茶:“沒興趣。”

素和又想拍桌,終日只知闖禍正事半點不幹!

忍了忍心火,他笑瞇瞇的利誘:“領域內據說存有不少星晶,你這窮渣進去一趟,出來可就富的流油了!”

提起星晶,窮哭了的夜游認真思考了片刻。

隨後目光向窗邊略掃而過,搖頭:“我沒空。”

“你沒空?”素和快要跳起來,“你天天游手好閑你還沒空?”

“沒空。”

“老實說,你是不是怕金羽的人也在?”素和湊過去說道,“他座下九名弟子,如今只餘兩個還在十階卡著。進入放逐領域之後,這兩個家夥莫說來抓咱們了,作為妖族的叛徒,魔族的死敵,他們自己都得東躲西藏……”

素和勸說的功夫,已有不少修士奔著此地而來。

簡小樓還在盯著青紗燈屏觀看歲月變遷。

嗷——!

天門開啟在即,西北方傳出此起彼伏的獸吼聲,數十只猙獰怪獸拖著一架三丈寬長的烏鐵重車,遠遠奔向仙城而來。

車上一群衣著暴露的女人玉體橫陳,白花花的肉堆上半躺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小少年,身子小頭大,膚色綠油油的像極了一棵小白菜。

有人驚呼:“老天!是魔九子!”

素和陡然變了臉色:“糟糕!”

原本湊在青紗燈附近準備入內的修士一哄而散。

“哢……”

青紗燈輪軸轉動的速度越來越慢,最終停了下來。在一面屏上,開出一道若隱若現的小門。

魔九子向上行招呼了一聲:“七哥八哥,進去吧。”

兩名魔族男子憑空現身,紛紛蹙眉:“九弟,人族地界上盡量收斂一些,莫總教父親難做。”

魔九子勾了勾唇:“我知道了。”

魔七子和魔八子便打頭陣飛入青紗燈內。

隨後一眾魔族魚貫而入。

魔九子嘴巴裏不知嚼著什麽東西,伸手在一側的美姬胸口一捏:“此處天門由我青原魔族包下來了,還請各位去往他處。”

頓時一陣嘩然,這怎麽可以?!

天門只開十二個時辰,他們一早就擇定了一個區域,如今哪裏還有時間前往他處?錯過了此次,就得再等上整整一千年!

簡小樓回頭詢問夜游:“青原魔族很厲害?”

夜游看向素和:“很厲害?”

素和吸了口氣:“青原魔尊是魔族四尊之一,膝下一共九個兒子,九子是最小的一個,修為卻已達到十一階,青原魔君極是寵愛他。這小子性格異常暴戾,曾有過一夜之間血洗東宿人族十六城的彪悍歷史,和你這渣龍一樣無法無天……”

夜游澄清:“我只血洗過天海洞外好幾窩麻雀,從未殺過人。”

“都一樣!”素和煩躁的一擺手,“咱們趕緊走人,怕是有大麻煩了!”

魔九子就守在青紗燈下,擋住通往放逐領域的通道。

而從四面八方湧來的修士越來越多,絕大多數都是人族,瞧見魔九子誰都不敢輕易妄動。

這些修士之所以選擇最偏僻的區域等待天門開啟,也是因為背景實力不足,豈料最偏僻的一道天門竟有這魔賊把守,他們是有多倒黴?

得罪魔九子,等於得罪了整個青原魔族。

因此眾修士都在等,看誰先動手打頭陣。

他們則坐收漁利,趁亂進入天門。

魔九子霍然起身,震怒道:“你們圍在那裏作甚,為何還不散去?可是想要謀害我!”

說著一甩雙袖,從袖內滾出一個個鐵疙瘩,落地成為一只只魔獸,上天下地沖著人群撕咬起來。

一聲聲尖叫響起,有誰趁亂放了一道冷箭襲向魔九子。

被他身邊的美姬給攔下。

這下徹底怒觸了魔九子,瞬間陷入歇斯底裏的狀態:“殺!給我殺!既然不想離開那就不要離開!不聽話就全去死!”

魔獸瘋狂撕咬,他自己則向上拋出一張金絲大網。

金絲大網無限延展,將整座仙城牢牢縛住。

魔九子雙臂一揮,祭出一柄比他高出大半截的巨鐮,飛身劈下,黑氣自鐮刀滾滾逸散而出,化為無數道彎刀,嗖嗖在城內旋轉飛馳。

局勢發展的太快,簡小樓只看到一顆顆頭顱西瓜一樣飛了起來,鮮血四濺,方才還歌舞升平的仙城瞬間成為煉獄。

尤其天燈在上,橘黃色的燈光籠罩下,透出詭異恐怖的氣息。

一只蘊了靈息的手捂住她的雙眼。

“走了小樓。”夜游將她從窗口拉了回來,眼下城內人頭攢動已是大亂,“素和,能否穿透他設下的結界?”

“我的焰刀應該沒問題。”素和半點不想惹上這個混世魔星,反正夜游也不想去放逐領域,他的神魂鎖在他手中,一個人也去不了,“等我凝練一下真元!”

簡小樓心驚肉跳,耳畔盡是淒厲的慘叫聲,腦海裏全是那飛起的一顆顆頭顱,一張張驚駭到極度已經扭曲的臉孔。

她平生從未見過這樣殘忍的屠殺,魔族兇名在外,但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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